在深圳已经十二年了,但内心深处的念想还是家乡的味道。
我来自陕西洛南的一个小山村,虽然这里没有什么名胜古迹、也不出产什么奇珍异宝,但家乡的一花一草、一山一水都让我倍感怀念。洛南位于秦岭腹地,一年四季分明,作为一名出生在这里的八零后,现在回想起来儿时经历的种种简直就是一副色彩斑斓的美丽画卷。
小时候,每当春雨过后,半砂砾的小山坡上会长出一小片一小片墨绿色的地软,轻轻的捡些回家洗净,再割点头茬韭菜,切碎与炒鸡蛋拌匀一起蒸包子。待揭开锅盖的那一刻,包子的香气就充满了整个屋子,再蘸点泼过油的辣椒蒜汁,简直不要太美味。春天的香椿也是必不可少的,摘下新鲜的香椿芽用开水焯一下,不管是凉拌还是炒鸡蛋,都是难得的美味。除此之外,还有春夏之交的槐花也是农村人的常食,捋下未全开的槐花,洗净粘上面粉蒸熟,既能当菜也能当主食,淋上醋蒜汁,清新爽口。
下河抓鱼对于农村孩子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了。还记得家门前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常年流淌着,小时候与哥哥放学后一起下河抓鱼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。小鱼经常躲在河两侧的水草下面,我们脱掉鞋,一人拿着藤条编织的笼截在下游,一人用脚从不远处的上游捣下来,大多数情况下总有会捞到鱼的,而鞋子、裤子经常会湿掉。等我们偷偷的回到家时,总会受到母亲的责罚。母亲从未读过书,也深受没文化的苦,所以为了生计,为了能让我们兄弟俩能读好书,农闲时节她经常一个人凌晨三点多起床,做一些包子、稀饭、煎饼、凉皮等小吃挑上扁担去几十里外开采石头的山坡上去叫卖。大多情况去一处是卖不完的,她就又会跑到别处去。那时放学回家最幸福的事就是看到母亲早早回家做好了饭,但通常情况下我们回家是要自己做饭的。有时天黑了好久母亲还未回家,那时我们既担心又害怕,就会跑到村口的马路上一直等。当熟悉又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时,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。
童年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暑假去外婆家。过了六月,最为期盼的就是暑假了。那时没有网络、没有手机、也没有农药残留,有的尽是吃不完的青菜、豆角、西红柿,还有夏季专属的蝉鸣、蛙叫、杏黄。每次去外婆家,她总会从房间壁橱里拿出各种好吃的,点心、核桃、杏仁、松子应有尽有。外婆家在一个半坡上,院子边上有一大片竹林,房子周围全是高大的树,有核桃树、板栗树、柿子树、栲树、松树等。有时会帮外婆去后山灌木丛里采金银花,漫山遍野全是知了的叫声,熟悉而又亲切;顺便会在松树枝上捡知了壳(蝉蜕),偶尔也会在沟壑边发现蛇皮,就会捡起来快速地跑开,生怕蜕掉皮的蛇就在附近。
夏季雨后的早晨是我们假期起床最早的时候,因为山坡底下几颗杏树下面全是被雨水打落的杏子,黄的、红的。我们不断地捡起揣进衣兜,又时不时的往嘴巴里塞一颗,甜中带酸;吃过的核也用石头砸开,杏仁脆脆的、甜甜的、油油的,最是幸福与满足。假期尾声,外婆会给我们每人用新打的小麦面粉做一个大大的锅盔,再用崭新的包巾包起来带回家。酥脆的黄色表皮散发出阵阵的香味,就会偷偷的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,那是锅盔的味道,是麦子的味道,是外婆的味道。
农村人的日子艰苦又简单,一年四季地里都有活,但最为忙碌的是麦收与秋收。在麦收时节,经常要天不亮就起床,因为成熟的麦穗在清晨还带有一丝湿气,这样收割捆扎起来不会掉麦粒。收割麦子是件苦差事,看着成片成片的麦田没有风吹麦浪的美好,有的只是胳膊上、脖子上被麦秆、麦穗划过的火辣辣的疼痛。但尽管这样,大人们还是会乐呵呵的。那时村里只有一台脱粒机,每家每户要轮流打麦。机器一开,成捆的麦子在经过机器后兵分两路,下面是麦粒,后面是麦糠与麦秆。之后就是晒麦,待晒干水分颗粒归仓后才算麦收完成。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,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到处都是金灿灿红彤彤的。玉米、高粱常常被挂在屋檐下,而场院里晾晒的有黄豆、小豆、花生、红薯等,偶尔也有小松鼠前来偷食。那时苹果、梨、核桃、板栗也相继成熟,待到深秋时节,红红的柿子挂满枝头,一个个如同小红灯笼一般。入冬前,勤劳的人们会把所有的土地重新深耕一番,等待他们的是瑞雪兆丰年。
小时候向往大城市的美好生活,长大后才发现原来美好的生活就是家乡的味道。如今,家乡的四季似乎离我们渐行渐远,而我们的孩子更是无法体会与理解,也许记忆已成永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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