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所讲的故事，第一对“兄弟”是同事，第二对“兄弟”为手足，还有异姓四兄弟。

他们有同姓也有异姓，生活环境不同，性格也不同。相同的是，“哥哥”有病去世，“弟弟”送别时的场面都很感人。

1

1969年文革时期，爸爸被劳动改造，安排到井下工作。爸爸是读书人，胆子又小，到了井下寸步难行。

被当时班长看见，急忙来到爸爸跟前，牵着爸爸的手，告诉爸爸这地方能走，那地方危险。

从此和爸爸建立深厚友谊。爸妈叫他们哥哥嫂子，我叫他们大爷大娘。

1995年，爸爸退休后准备去河南打工。大爷因身体不舒服，去医院检查，结果让爸妈和大爷的家人都吃了一惊，癌症晚期。

大爷自己不知道，笑着说：“没事，一时半会死不了。”

爸说：“哥哥身体这么棒，没事的，配合医生治疗，哥哥很快就好了。”

由于大爷的身体，爸爸一直没去河南，几乎天天和妈妈去看大爷。几天后，大爷看爸爸还在家，就问：“兄弟你几号走，哥哥送你，别为我耽误工作，我没事。”

爸说：“等哥哥身体好了，我再去，现在不去了。”

一个月后，大爷的病情稳定，当时也没有好的办法治疗，只能开点药回家养。

大爷发现爸爸还在家，就很生气地说：“你怎么还没去呢？去吧！读书就是好，像哥哥我退休了就没用了。”

96年，大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，妈妈去电报告诉爸爸。大爷不知道，还嘱咐妈妈：“不要告诉我兄弟，让他安心工作，我要走了，这辈子认识了兄弟，知足了。”

第二天上午，大爷就不行了，医生告诉家人准备后事。我和妈妈陪着大娘，家人开始准备。

下午，医生过来看看大爷说：“你家还有谁没到，赶紧通知，他在等人。”

话音刚落，爸爸急冲冲进来直奔大爷的床前说：“大哥，我回来了。”

大爷睁开浑浊的眼睛，动动手。爸爸急忙握住大爷的手。大爷笑了笑，眼角流出眼泪，点点头，然后头一歪走了。爸爸默默地在床边看着大爷，直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，爸爸才不得不离开。

2

2005年，妈妈接到表姐的电话，说我七舅病重。第二天，我和妈妈来到磐石医院。

我七舅和八舅是我六姥爷家的孩子。七舅在磐石中学教书，已退休多年。八舅在永宁小学教书，是民办教师。

哥俩情谊重，表达方式不同。

八舅不善于言语，别看他在讲台上讲课滔滔不绝，离开讲台就一言不发。

不论菜园子里什么蔬菜、水果下来，都拿到磐石送给哥哥吃，哥哥也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弟弟。

有一天，表弟给七舅买了很多水果。七舅母说：“孩子给你买的水果，你先吃还是送给你弟弟。”

七舅说：“还是留给他吧，农村没有这个。”

秋天玉米成了，八舅母说：“玉米行了，不送给你哥哥吃吗？”

八舅不说话，只是嘿嘿笑着去园子里掰玉米。到七舅家，七舅母说：“老弟来了。”八舅还是笑了笑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。妈妈也常说：“你八舅哪点都好，怎么就不说话呢？”

第二天晚上，八舅在医院陪着七舅。第三天早上，七舅说：“你赶紧回家看看吧！弟妹身体还没恢复，家里的牛也得喂。”

妈妈等人来到走廊对八舅说：“回去看看吧，你不在家也不行，你哥看样子今天没事，回去好好休息。”

第四天的早上，发现七舅不行了，七舅母急忙给八舅打电话。我们都围在七舅周围。大夫说：“准备后事吧！”我和妈妈陪在七舅母身边，其他人忙着。

约十点多钟，大夫又过来看七舅，见他只有出气没有进气。大夫说：“你家还有谁没到，快通知吧，别让他受罪了。”

这时，八舅风风火火的，满头是汗地跑进来，冲着七舅喊：“七哥，我来了。”

我们都很吃惊，七舅摆摆手，点点头，然后头一耷拉走了。八舅扑在七舅的床前号啕大哭，嘴里不停地说：“七哥，你不要走，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哪？”

3

自从赵钱孙李四家的友谊开始后，他们哥几个的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。按年龄排，赵哥是老大，钱哥是老二，孙哥是老三，我们是最小。

2011年的夏天，某一天的晚上十点多钟。丈夫接到二嫂的电话，说二哥不舒服，让丈夫陪他们去医院。第二天，我去医院看二哥，二嫂哭着告诉我：“你二哥得的是胆管癌。”我很吃惊。

住了几天院，病情不见好，反而一天不如一天。我对丈夫说：“去医院时你扶着二哥，二哥还能走。这才几天，怎么走不了了，是不是不对症。”

丈夫说：“是晚期，当时大夫就说没有多长时间了。”

大嫂问二嫂：“告诉老三他们了没？”

二嫂回：“没告诉，上海离这挺远的。”

第十七天的晚上，二哥已说不了话，我们都在医院，围着二哥的身边，目视着二哥的情况。这时，病房的门开了，我们一齐看来人，进来的不是别人，正是三哥。

没来得及打招呼，三哥直奔二哥走去。我们自动让开。三哥说：“我的哥哥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
不知道二哥是听到了还是感应到，急忙坐起来说：“兄弟，你怎么来了，快帮帮我，怎么这么多人都来管我？”

二哥边说边扑喽自己身上。三哥说：“好的，我帮你扑喽。”过了一会，二哥又说：“咱哥四个都到了，有你们在，我真幸福。来，哥几个，帮我看看外面。”

大哥、三哥和我丈夫架着二哥来到窗台向外面看看。二哥说：“外面真好。”说完就要倒，哥几个急忙把二哥抬到床上休息。

二嫂才有时间问三哥怎么知道的？三哥说：“我昨天晚上做个梦，梦见你们几个要来上海，你们都上车了，就二哥没上，还眼巴巴地看着你们。”

我就问二哥：“你怎么没上车？你的脸怎么那么黄？”

二哥说：“不去了，身体不舒服。脸黄是想你想的。”

我就喊：“二哥，我去看你。”二哥高兴地说：“好的，我等你，哥几个都在，现在就差你一个。”然后就醒了。

起来后跟你弟妹学这个梦，感觉不对劲，就急忙买飞机票赶回来。

三哥说完，二嫂已经泣不成声。我们一番劝。晚上十点多钟，二哥闭上眼睛走了。二嫂给二哥擦脸时发现二哥的脸上有泪水。

这就是兄弟情，大爷走时，爸爸从河南赶回来。七舅走时，不喜欢说话的八舅都能破天荒地喊七哥别走。二哥走时，三哥从上海赶回来。